颱風來臨前夕,天氣總是熱得很異常。站在巴士站上的短短數分鐘,總覺得四方八面放置了無數的暖爐,眼前的景色都被熱透得滲出些微的紅色,有如置身於火焰山之中。
我乘著這輛 270A 巴士由北區奔向九龍,被車龍及紅綠燈截停於彌敦道及佐敦道交界附近。車外的陽光經玻璃窗穿進車內,即使有強勁的冷氣呼呼吹著,被照的部份亦感受到紅外線的能量慢慢滲出皮膚。窗外人來人往、車來車往,呆望著數輛巴士從佐敦道轉出,總期待著下一輛轉出的,是一輛 70 號往上水的非空調巴士。
對於 70 的回憶,總離不開「熱」字。我年資尚淺,當我真正體驗到 70 號的暢快之時,已經到達「坦克蘭」的年代。熱,因為於高達攝氏三十多度的高溫之下停車,沒風扇沒空調,總會令人汗流浹背,特別如颱風前夕,更感辛苦;另一個熱,因為非空調巴士的回憶,無可否認定必比空調巴士為多,以及深刻難忘。
司機對這條線的評價則不太理想:首先路線巴士站數量多,一個方向六十多個巴士站,站距又密,司機要時常按下報站鍵,或索性不使用報站;行車時間長,雖相應的休息時間較長,但當繁忙時間行車時間經常不足,往往要長時間駕駛,非常費神;最後的,當然是駕駛著非空調巴士時,車頭的水箱有如大熔爐,令駕駛室溫度可高達四十度,為免中暑車長們都要出盡辦法消暑。
當年還是一個小朋友,每次乘搭 70 號線搶先坐在那「導航位」上,司機總會不經意地向你訴苦,有時我不知道如何對答,只點頭答了兩聲「嗯嗯」。雖然不太完美,但這亦就是我少時乘搭非空調巴士的特別回憶。
直至路線 73 的回憶開始寫入我腦海之中,我總覺得這些 70 的回憶不知何解地仍印在我腦海之中,當時車上的情況、司機辛勤的樣子、極速飛馳的景況,都一一像可於眼中隨時重播,成為屬於自己真正的熱狗回憶、珍貴片段。
如今,熱狗已經全數退役,這是鐵一般的事實。但,每一個人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重播片段,屬於自己的回憶;如我坐在這輛 270A 巴士上,隔著玻璃,重望當時 70 轉出彌敦道的位置。我自問這種感覺,是否用上金錢買上那稱「屬於香港人的熱狗回憶」文集及相集所能帶給自己呢?
我沒花時間探討這個問題,反而更專注於眼前這一個轉灣位,繼續期待著下一輛轉出的,會是一輛往上水的 70 號巴士,直至開始繼續前往尖東麼地道為止。
回憶,並不是由其他人帶給你,亦不是由其他人標籤給你的;而應該由自身經歷,由其他的事物/媒體帶你回味的。否則,就應該稱為「歷史」。
文章靈感:前日搭 270A 出尖東,塞到去上述位置時有感。